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  当他打量两女的同时,诸葛雅和张佩也注意到了他。诸葛雅原本想要驱赶败军冲破赵营,一举击溃麻秋所部。可是看到赵营的警备之后,心中失望之余,对赵兵主将也不由多了几分戒备。此刻看到赵军指挥台上大旗之下,一个顶盔贯甲的老将按剑而立,笔挺的后背,凌厉的目光,证实着他的身份。   “可是赵凉州刺史麻秋将军么?诸葛雅曾闻将军盛名,可止小儿夜啼。今日有幸相遇,不知将军可肯出阵赐教弓马骑射之术?”诸葛雅空灵优美的嗓音在夜空中响起。   麻秋闻言,沉吟不语。诸葛雅所说,是指他早年残暴好杀,以至于边地有儿啼,母亲就恐吓说:“麻胡来!”小孩就不敢再哭。不过年长之后,麻秋已经不像当年一样好勇斗狠,征战时也很少自己上阵厮杀了。然而面对诸葛雅一介稚龄女流的挑战,他若是不应,难免挫动士气。   麻秋帐下偏将袁晨请令出战。麻秋有心试探汉军实力,便即允了。袁晨未把对面的两个娇弱女子看在眼里,兴冲冲地拍马出阵,打算一战成名。他一面前冲,一面高叫道:“汝岂配大将军出手?我来擒你!”   诸葛雅身畔的少女秀美一挑,眼中泛出一股冷意。她在诸葛雅耳边低语道:“雅姐姐,这个狂徒交给我。”话音刚落,她双腿轻轻一夹马腹。胯下红马一声长嘶,载着她向前奔出。   两匹战马交错而过,一霎间血雨飞溅,胜负已分。张佩祖上乃是昔日河北四庭柱、曹魏五子良将张郃,所传枪术固是当世翘楚。张佩在武学上的天赋不亚先祖,加上天生神力,看似美艳娇弱的身体中,蕴含着令人恐惧的力量。再加上配备的马镫,少女的骑战之术,已是隐然有当世一流猛将之力。或许现在囿于年龄,还不是冉闵、慕容恪等人的对手,但袁晨之类,根本不是她一合之敌。   “还有谁胆敢出战?”张佩挺枪跃马,在赵营弓箭射程外大声挑战。赵营众将知道袁晨实力,哪敢再与她厮杀。一群人怀着戒惧的目光,盯着少女在营外耀武扬威。   诸葛雅粗略观察了一下赵军指挥台距自己的距离。将近五百步的距离,已经超过了凤翼弓的最大射程。即使自己发箭,就算射中了,只怕也无法造成什么伤害。可惜那麻秋颇是狡猾,不肯出阵与自己见面。罢了,趁着此刻东南风大作,风助箭势,且试一试,无论成败,都没有损失。   她趁着赵军都注目张佩,悄悄地摸出羽箭,搭在弓弦之上。当她抬手之时,一道弧光直直地划过夜空,飞跃五百余步,去势尤未衰竭,直向麻秋面孔射去!   麻秋正在打量张佩,忽然心底警兆大作。他一转目,余光看到一缕弧光直向自己飞来。转眼间,已经迫在眉睫!他只来得及微微侧身,只觉肩头一痛,竟被长箭射伤。   这时麻秋的亲卫才反应过来,他们纷纷涌上,在台上架起巨盾,构成了一道盾墙。诸葛雅一击侥幸得中,当即下令道:“全军出击!”汉军的赤色潮水,开始向赵营移去。   赵军都为诸葛雅的惊艳一箭慑服,见到麻秋中箭,心中惊慌,阵型为之一乱。前排弓箭手见到汉军进击,纷纷放箭。但是惊慌之下放出的箭雨,逆着风势,稀稀拉拉的没有什么力道。汉军及时举起木盾格挡,这些羽箭根本没有造成什么伤亡。   当汉军推入赵营时,汉军弓手们开始还射。相比于赵军的逆风射击,汉军的火箭在风势相助下,可以轻易地射入赵营深处,带来更多的杀伤。而前排汉军的火把,也会把浓烟送到对面赵兵阵中。面对刺目呛鼻的浓烟,赵军战力大减,一个照面间,就落入了下风。   张佩一马当先,突入敌阵。她手中长枪左刺右突,每一枪刺出,都会夺去一个赵兵的性命。赵兵的攻击,被张佩轻易隔开,随之以致命的还击。而诸葛雅就在她的身边,用手中的羽箭,清除视线内的一切威胁。   《平夷纪要》一书中的记载是:“帝距五百步以弓射麻秋,中贼肩,胡兵大乱。帝与张后突阵而入,胡无能当者。张后衣赤甲,骑红马,持虎牙枪,所向披靡。帝持弓力战,射杀数百人。胡人惊惧走避。……是夕,东南风大作。汉军乘势进击,大破胡人于安定城下,斩杀者逾万数。……圣天子有鬼神相助,固如是也。”   这段话中“帝”指诸葛雅,“张后”指张佩。两人驰突敌阵,所向披靡,加速了赵兵的崩溃。不过能够取胜,最关键的还是借助天时,有东南风相助。至于是否鬼神相助,那就只有天知道了。   麻秋中箭之后,挣扎起身,却见大营已经被汉军攻破,赵兵军阵已经濒临崩溃。麻秋见事不可为,只好下令撤退。赵兵见麻秋未死,军心稍定。在麻秋的努力指挥下且战且退,总算没有溃散。   可惜今天天命似乎没有站在麻秋一边。他正在与诸葛雅所部缠战,突然听到左翼杀声震天,无数乱军向自己大阵冲来。正是孙伏都早不到晚不到,在这个节骨眼被夏侯昭驱赶而来。他所部的赵军看到本阵也已经败退,绝望之下,更是四散溃逃。此时麻秋已经没有能力约束败军,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冲开自己的军阵,引着后面的汉军杀入阵中。   夏侯昭见此良机,当即驱赶着赵兵向麻秋中军逃去。麻秋所部残军,被赵军溃兵拦腰分成两段。麻秋见大势已去,也不恋战,果断召集剩余部众,向西方逃去。至于剩下那一半被夏侯昭和诸葛雅合围的赵兵,就只有听凭天意了。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道消长胡乱汉兴(一)   安定城下,天色渐渐亮了。初秋的晨风吹过原野,带着浓重的灼烧气味。放眼望去,到处都是赵兵的尸体。干涸的黄土地吸收了过多的血液之后,变成了暗红色。   汉军的将士们正在忙着清扫战场。昨夜一战,汉军斩杀赵军数万,自身伤亡不过三千,实在是一场漂亮的大捷。麻秋只带了三千亲卫骑士狼狈逃去,剩下的赵兵尽数溃散。在颁布了杀胡令的关陇大地上,等待这些溃散赵兵的,只有死亡。   一队队汉军,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理地上遗落的物资。昨夜烈火焚营,赵兵的粮草营帐等易燃物品大部分都被烧损。不过像刀枪之类的铁器,只需拿回去略作修理便可继续使用。   不远处的一座高坡上,三个少女并肩而立,正在眺望远处的山川原野。巍峨的安定城池,屹立在平原之上。城池上方飘起的一缕缕烟柱,是城内百姓早起的炊烟。远方的褐色山脉,乃是不朽的屏障,守护着这片传承千年的黄土地。   “壮哉,我华夏之地,表里山河!”此正是秋高气爽之节,诸葛雅环视四周,心中豪气陡升。麻秋既败,关中赵军再无可战之兵。接下来只需犁庭扫穴,将各州郡彻底归于自己治下。自己占据这关中千里河山,天下形胜之首,进可攻,退可守,王霸之业,仿佛就在眼前。回想自己在短短数月之间,从朝不保夕的女奴,成为足以震动天下的一方诸侯,真是宛如梦幻啊。   “汉王殿下,山河之险,不可依赖。吴起曾经说过,江山的稳固,在于执政者的德行,而不是河山的险要……”夏侯昭上前进谏道。昨夜诸葛雅亲自来援,与她内外夹击,大破赵军,夏侯昭的心情本是极佳的。可是在战后,当她看到诸葛雅和张佩时,立刻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关系的变化。她的情绪,立刻变得有些失落。   夏侯昭察觉到了自己心情的变化,心中也自悚然。对方从姐妹变为情侣,纵然有些为俗世礼法不容,那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。自己作为好友,理应为她们送上支持和祝福。可为什么,自己的心空荡荡的,难道我也喜欢上了诸葛雅?   “不……不可以……”夏侯昭脸上不动声色,心底已是翻江倒海一般。自己作为夏侯家嫡女,怎可有如此荒诞之想。辅佐诸葛雅,兴夏灭夷。上则重振夏侯家声望,中则报答诸葛雅君臣知遇恩义,下则可让自己青史留名。这才是自己当做之事啊。若是和诸葛雅有禁忌私情……我决不可让夏侯家蒙羞!更何况,她已经和张佩……她的目光悄然从两女身上掠过,贝齿轻轻咬紧了下唇。   在这片刻之间,夏侯昭已经将自己心底的一丝绮念压了下去。可是当她的目光扫过二女,看到两人每一次眼神交汇时都流露出无限爱恋时,心底还是涩涩地难受。见到诸葛雅感慨山河之险,忍不住就要上前进谏几句。   诸葛雅微微一愣,随即笑道:“这是史记里的话罢。山河虽险,终归要人来守。若是国强民富,政通人和,则天下贤士望风而至,便是一马平川,也无需畏惧。若是主昏臣庸,民心尽丧,便是有山河之固,持戟百万,其基业也无法久长。昔日暴秦,今日羯胡,纵有关中而不能守,皆是如此。”   夏侯昭点了点头道:“汉王殿下既然明白这个道理,就请善自珍重。殿下的一言一行,都维系着汉国关陇千里河山,数百万百姓之重……”   诸葛雅见她语气古怪,目光在自己和张佩之间来回打转,心中一动,已经明白了她的含义。看来夏侯昭已经看出了自己和张佩的关系,并且对两女的禁忌恋情表示了委婉的不满。她都没有想到夏侯昭对自己有意,只是从这件事的政治影响考虑,自己身为汉王,如此惊世骇俗的行为,必然会影响自己的声望。   早在与张佩椒房殿结合之后,诸葛雅便已经考虑到了这些问题。尽管要面临声望的损失,甚至减少了与望族联姻稳固统治的机会,但诸葛雅还是决心要给张佩一个名分。要是连自己的爱人都不能守护,甚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稳固统治的话,那自己这个汉王当得还有什么意义!她坚信,当自己能够展示出足够的智慧和力量时,世间的礼法终将臣服于自己脚下。   诸葛雅低头望去,却见身侧少女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不安。少女在得到诸葛雅的爱情之后,便开始为两人的关系担忧。原本懵懂的少女,在压力下迅速成长,变得敏感起来。她听了夏侯昭的话后,立即勾起了心底的隐忧。   诸葛雅也不多话,只是宠溺地望着张佩,环着她的纤腰,低头在她唇上印上温柔一吻。少女的双眼睁得大大的,随即被幸福所充满。她心中的忧虑在这一刹那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。她热烈的回应,令诸葛雅都有些吃不消。   夏侯昭望着两人的亲热动作,心中郁结,嘴唇上甚至咬出了血来。她上前行了一个军礼,声称要去统计战损得失,不等诸葛雅回答,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去了。   夏侯昭负气而走,诸葛雅心中又有一丝悔意。不过她后悔的是不该当面刺激夏侯昭,对于和张佩之间的爱情,她是绝不后悔的。张佩见到夏侯昭被气走,心中隐隐有一丝甜蜜和快意。两人手挽着手,并肩回城。   回城之后,诸葛雅和张佩倒头就睡。她们昨天连夜赶路,激战一夜,实在疲惫得很了。激战时尚可抑制困意,此刻强敌既退,再没有什么事比睡个囫囵觉更重要了。不光二女,随同而来的一万将士和昨夜出战的安定守军,此刻也进入了梦乡。   之后的几天里,夏侯昭对诸葛雅和张佩始终不假辞色,冷面相对。她一面派出斥候,查探麻秋残军动向,一面集结物资军队,准备继续西征。每次与诸葛雅相见时,她只是公事公办地谈些军务,随即抽身而退。   永和元年(公元345年)十一月,汉王诸葛雅大破赵凉州刺史麻秋于安定城下,烈火焚营,击溃数万赵兵。大都督夏侯昭率步骑三万进击陇东,各郡闻风降服。麻秋一路西逃,途中惊闻汉军镇远将军徐绩率军已破陇西郡、金城郡,全军家小,尽入徐绩之手。   得到消息之后,麻秋所部顿时陷入绝望之中。此时此刻,麻秋反倒开始感谢诸葛雅的杀胡令。正因为杀胡令,他的部下虽到绝境,却没有溃散投降。他们知道,以他们的胡人身份,一旦落单,必然被汉人的复仇烈火化为灰烬。因此麻秋所剩的数千骑兵,依旧聚拢在他身边,听从他的命令。   麻秋冷静下来之后,细细思量去向,知道关中已无自己立足之地。此时唯一的出路,便是北上逃出长城,去大漠草原之上安身。他决断之后,当即向兵士们剖析利害。这些士兵们虽然迷恋中原繁华,但值此生死攸关之际,也只好逃命为先了。   夏侯昭率军刚出陇东,忽然得到斥候消息,说是麻秋所部突然转向北上了。夏侯昭心中一动,当即猜到了陇西和金城郡的变故。她一面派出斥候向西查探,一面率领大军向北,继续追杀麻秋。   加下来几天的沿途所见,却让夏侯昭心中泛起了滔天怒火。麻秋既然知道关中与自己再无瓜葛,便开始露出了胡人的残暴本性。他所过之处,无论城镇村庄,只留下残垣断壁和遍地尸骸。摔成肉酱的幼童,折磨致死的女尸……这一幕幕令人发指的暴行,极大地刺激了汉军将士。自夏侯昭以下的汉军将士,心中都恨不得抓住这些羯胡,食其肉,饮其血,寝其皮,方能一解心头之恨。   在榆林城下,夏侯昭终于追上了麻秋。此战汉军将士人人含愤而进,拼死搏杀。赵军临死反扑,也极凶悍。两军自昼至夜激战,杀声震天。到后来,汉军人数的优势终究体现出来。除了麻秋带了数十骑逃出长城之外,其余赵军,尽数覆灭于榆林城下。夏侯昭分遣诸部,收复平阳、上郡。自此,长城以南各地,尽入汉国之手。   诸葛雅得到军报之后,拜夏侯昭为雍州刺史,领上郡、安定、平阳、北地各郡;拜徐绩为凉州刺史,领金城、陇西、陇东各郡。西凉王张骏病危,世子张重华摄政,亦遣使慰劳徐绩大军,且与新汉国修好。   自此,故秦之地,尽数归于诸葛雅治下。诸葛雅率军返回长安后,将各方捷报传檄各郡。关中汉民,无论士庶,都知道从此以后,诸葛雅将是这片大地的真正主人。普通百姓再无胡人盘剥之苦,自是感恩戴德。关陇世家,也开始考虑派出子弟出仕,为自己的家族谋求政治地位。诸葛雅的新汉王国,一片欣欣向荣。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道消长胡乱汉兴(二)   当诸葛雅横扫关中之际,中原大地上的义军星火,也渐成燎原之势。黎阳、汲郡、濮阳各郡,俱被义军占据。石虎欲以冉闵为将讨伐,冉闵回答说:“如今黎阳已失,邺城无险可守。如果微臣出战群寇,贼寇袭取邺京时,谁能抵御?”石虎以为有理。   石虎每日接到各地求救表章,心中郁愤,忽然想起汉人肇乱之始,乃是其子石宣部下杜勋无能,平乱不成,反倒丢失黎阳重镇,以致贼势大炽,不可复制。他越想越闹,便把太子石宣叫来痛斥一番,声称:“真是后悔没有立韬儿为太子!”任命秦公石韬为太尉,掌管天下兵马。   秦公石韬闻言,愈益骄狂。他在太尉府中筑起一座大殿,名为宣光殿,梁长九丈(注,九丈大梁,只有太子可用)。太子石宣闻知大怒,率众冲入太尉府,责其逾制,斩杀制梁匠人,截断大梁后扬长而去。   石韬受此大辱,越想越是生气。他重制大梁,增至十丈(注,十丈大梁,只有天子可用),同时派军守卫太尉府,禁止石宣进入。石宣闻报大怒,再率人前往,却被太尉府外兵士拦住,心中更恨。   回府之后,石宣思前想后,心中对石虎和石韬两人都起了杀机。他召集幸臣杨柸、牟成、赵生道:“竖子石韬,狂傲凶愎,竟敢如此!你们设法杀了他,等我执掌天下时,就把石韬的国邑都分封给你们。石韬一死,主上(石虎)必定临丧,我乘机行大事(刺杀石虎),没有不成功的道理。”柸等奉诺。   二日之后,秦公石韬与部下会宴东明观,召集乐工歌姬,极尽奢靡。石韬喝得酩酊大醉,当夜宿于佛精舍中。次日天明,仆役送去洗漱物品,却发现石韬横肚破肠穿,倒毙于床榻边。旁边地上抛有染血刀箭,猜测是凶手遗弃。秦公幕府得闻此时,顿时乱成一团。过了许久,才有人想起入宫报讯。   报信者才到宫门,却听说天王石虎已经从太子石宣处得知噩耗,哀惊气绝,很久之后才苏醒过来。石虎本来打算亲临石韬的丧事,司空李农阻止道:“害死秦公的人还未抓获,贼在京师,銮舆不宜轻出。”石虎闻言,心中惊疑,停止不行。一面派卫士戒严,一面派官员于太武殿为石韬治丧。   太子石宣亲临视丧,看着石韬遗体,面上不但毫无哀戚之色,反而呵呵大笑,状极得意。他甚至亲自上前,解开被单,欣赏石韬的凄惨死状。台下众臣尽皆瞠目。石宣还归东宫,当即下令收捕石韬心腹,大将军记室参军郑靖、尹武等人,将委之以罪。   石虎怀疑是石宣杀害石韬,欲待拘捕,又恐石宣抗旨作乱,遂诈称其母杜后哀过危惙(石虎与石韬原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),召其入宫。石宣不疑有他,欣然奉召,方入中宫,便被卫士软禁起来。   有东宫役吏建兴人史科,昔日石宣与部下商议时值守门外,因而得悉密谋。今见石宣失势,便向石虎首告。石虎遣人捉拿石宣同党,杨柸、牟成闻得风声,尽皆逃亡而去;赵生被捕之后,稍经审讯,便把刺杀石韬一案一五一十地吐露出来。乃是杨柸等人得石宣授意,窥知石韬酒醉,用猕猴梯翻入佛寺,将石韬刺杀室内。   石虎看了供状,怒发欲狂。他将石宣囚禁于席库,以铁环穿通下巴,锁于柱上。又做木槽,内盛猪食,逼迫石宣如猪狗般在槽中吃食。又取来杀石韬的刀箭,见上面犹有血痕,便伸舌舔舐其血,哀号之声震动宫殿。   石虎在鄴城北隅堆积柴薪,在柴堆上树起一个标杆,将石宣吊于其上。使石韬平素所宠幸之宦者郝稚、刘霸二人行刑,拔其发,抽其舌,断其手足,斫眼溃肠,正如石韬之伤。然后四面纵火,薪燃火盛,烟炎际天,将石宣尸体化为灰烬。石虎带领后-宫嫔妃昭仪以下数千人,登中台一同观看。待到火灭,取灰洒在各门大道上,供人践踏。   石虎犹未罢休,竟将石宣妻妾子女二十九人,一起处死。石宣幼子只有几岁,石虎素来喜爱,不忍加刑,抱于怀中,欲赦免之。秦公石韬部属不愿,偏要奏请一并杀却。石虎犹豫不言,石韬旧部竟从石虎抱中抢过杀之。幼儿拽着石虎衣带痛哭大叫,直到带断手脱,被拖出去摔死阶下。石虎又废其后杜氏为庶人,诛东宫僚属以下三百人,宦者五十人,皆车裂节解,弃之漳水,洿东宫以养猪牛。之前散骑常侍赵揽曾向石虎进谏道:“宫中或将有变,宜做预备。”等到石宣杀石韬,石虎疑其知情不告,亦一并诛杀。   有贵嫔柳氏,乃是尚书柳耆长女,才色俱优。柳耆有二子曾为东宫僚属,为石宣所宠幸。此番事发,二子一起被处理,连柳妃也被连坐赐死。石虎后来又追念柳妃姿容才色,难免心中追悔。所幸柳妃尚有一妹,年方十二,待字闺中。石虎便令人接入宫中,作为其姐替身,供其发泄兽欲。   石虎的所做所为,令石宣旧属人人自危。故东宫卫士高力、梁犊等万余人相与为乱,叛出邺城,意欲南下投晋。石虎以李农为大都督、行大将军事,统卫军将军张贺度等率步骑三万讨之,战于濮阳,李农大败。高力、梁犊等皆多力善射,一当十馀人,虽无兵甲,掠民斧,施一丈柯,攻战若神,所向崩溃,戍卒皆随之。梁犊乃自称晋征东大将军,东掠荥阳、陈留诸郡。  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  诸葛雅一统雍州之后,汉国形势蒸蒸日上。她求贤若渴,量才授位,不拘出身,关中贤士纷纷来投。有安定人邓羌骁勇善战、精通兵法,诸葛雅拔为校尉。有贤士任群、朱彤忠直敢谏、通晓政务,在县令任上表现殊异,遂晋升为郡丞,协助治理天水、安定两郡民政事务。   此刻关东赵国叛乱四起,西北凉国张骏病危,西南巴蜀李势不恤民情,周边这三国,均有可伐之理。诸葛雅遂在未央宫宣室内召集重臣,共议下一步的战略方向。   凉州刺史徐绩拜表请伐凉州。凉王张骏病危,朝野人心动荡,且金城郡为凉州门户,已经落入徐绩掌控之中。若是此时伐之,有望一统雍凉,得凉州养马之地,兼通西域商路,于军于政皆大有裨益。   李鸿认为此时不宜伐凉。张骏为政宽厚,凉州百姓多承其德。若我军趁其病危而伐之,为不义之师,不得人心。且凉王张骏早立世子张重华,并非无人主事。此时伐凉,恐重蹈覆辙,恰如秦穆公崤山之败。   诸葛雅沉吟道:“依先生之言,凉不当伐?”   李鸿笑道:“取凉,确有军马、通商之利,只是不宜此时伐之。”他不慌不忙,献上了一个计策。   凉王张骏有两个儿子,世子张重华和庶长子张祚。张重华少时放荡不羁,身体并不健康。张祚荒淫残暴,不讲道义,且传闻与张重华之妻裴氏有染。若能利用两人之间的矛盾,挑动二子内斗,然后出兵伐之,方可一举成功。   诸葛雅又问道:“伐赵如何?石虎暴虐无道,人心思变。如今关东义军四起,兖州、冀州皆乱,若我军能遣使东晋,与之结盟,共伐羯胡。我军取兖州、冀州之地,东晋取青州、徐州之地,届时黄河南岸皆为我所有,与石虎隔黄河对峙,对战略形势大为有利。”   李鸿道:“不然,今日之事颇类战国司马错张仪伐蜀伐韩之议。欲富国者务广其地,欲强兵者务富其民,欲王者务博其德,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。殿下虽取雍州,但百姓蒙难多年,地小民贫,故臣愿先从事于易。”   “巴蜀李势,氐族也,窃据大位。为人骄狂吝啬,贪财好色,杀人夺妻,不理国事,残害大臣,滥用刑法,朝野人人自危。其兄弟、重臣叛乱不绝,有桀、纣之乱。”   “我军攻之,譬如使豺狼逐群羊,又有禁暴止乱之名,巴蜀汉人必群起而响应。得其地足以广国,取其财足以富民,缮兵不伤众而敌已灭焉。益州险塞,沃野千里,天府之土,汉高祖因之以成帝业。雍、益相连,则秦灭六国之势成矣。”   “若攻赵,则是与强敌相争于中原。兖州、冀州,赵国腹心之地也,必竭力以守之。石虎虽然暴虐无道,其麾下能臣猛将仍在,蒲洪、姚弋仲、冉闵俱是一时豪杰。平原之上,正是赵国铁骑用武之地,我军伤亡必重。”   “至于东晋,不足为盟。晋帝司马衍偏安江南,虽为正统,但毫无进取之心,不过守户之犬耳。朝中权臣桓温,有不臣之心,然志大才疏,好谋无断。彼等绝不敢过江伐赵。”   “故赵不可伐,伐蜀为上。”   诸葛雅遂从李鸿之计。一面让王玲冰向凉州派遣细作,设法以流言挑起张重华和张祚的内斗,一面在金城、潼关采取守势,而将主力集中到武都、汉中一线,准备攻取巴蜀。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欲偏安净土难寻(一) 邺城,王宫正门   一个全身铁甲的老者,须发棘张,手握刀柄,如雕塑般站在大门中央。值守的皇宫卫士,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,敬畏地望着这位十郡六夷大都督。大都督在这里已经站了一个时辰,丝毫没有退去的意思。   几个内侍奉着酒食出来,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道:“大将军,天王有恙,不能接见。天王念将军远来辛苦,特此赐下酒食,请将军享用……”   老者双目如电,扫过为首的宫监。那个宦官如中雷击,结结巴巴地哆嗦着说不出话来。老者含怒上前,双手举起厚背重刀,狠狠地砸在殿门之上。殿门轰然鸣响,声音远远地传播开去。宫监们不敢阻拦,急得在周围发抖……   姚弋仲,南安赤亭羌人,其威望可谓石赵第一将。其父姚柯回,乃是魏镇西将军、绥戎校尉、西羌都督。姚弋仲年少英毅,见晋室无德,知道天下将乱。因此他不像其他官员后代一样聚敛财富、欺压百姓,反而轻财帛、礼贤士,收拢四方才俊。在乱世之中,姚弋仲治下,却是一片难得的太平乐土。永嘉之乱后的313年,姚弋仲举众东迁,胡汉人民扶老携幼跟随者有数万,姚弋仲于此时自称护西羌校尉、雍州刺史、扶风公。323年,汉赵帝刘曜平定陈安后,以姚弋仲为平西将军,封平襄公。   公元329年,后赵中山公石虎攻灭汉赵,姚弋仲遂降石虎,石虎推荐他为六夷左都督。333年,后赵帝石勒去世,石虎夺权,命弋仲为奋武将军、西羌大都督,封襄平县公。史载弋仲个性“清俭鲠直,不修威仪,屡献谠言,无所回避”,连残暴的石虎也敬重三分,334年,石虎废皇帝石弘自立,姚弋仲称病不来朝贺,经石虎不断召见才至,见面即正色向石虎说:“奈何把臂受托而反夺之乎!”(石弘乃是石勒次子,石勒临死前,石虎受遗命辅佐石弘。当政后却篡夺了帝王之位)石虎也因为弋仲正直而不责怪他。后又迁持节、十郡六夷大都督、冠军大将军。   当石赵腹心之地烽火处处时,石虎想起了这位威德震一方的名将。永和元年十一月,石虎下诏命冠军大将军姚弋仲总督讨逆事。姚弋仲率其族人部众八千余人,轻骑至赵都邺城。入城之后,留下爱子姚襄统领部众,自己径往王宫求见石虎。   石虎因为石韬之死,大受打击,卧床养病,不理政事。听闻姚弋仲来援,未予接见,只命宦官赏赐姚弋仲酒食慰劳。姚弋仲在外面等的心焦,待到宦官侍女们奉着酒食出来,听了石虎旨意,顿时大怒道:“国家危难之际,主上召我击贼,理当面授方略,共讨平敌之策!今徒以酒食相赐,我难道是来乞食的吗?!”   石虎听了宫卫转告,不得已,只好抱病起身接见。姚弋仲抢步入内,见石虎形容憔悴,满脸愁苦,顿时大怒,当面责道:“为儿子死了而愁么?愁到发病!儿子幼时不择善人教导,以至于做下如此大逆之事。已经做下大逆之事,杀便杀了,又有什么好愁苦的!至于中原乱军,不过是些走投无路的百姓,无奈之下相聚为盗罢了。汝不必发愁,看老羌为汝一举解决!”   若是他人与石虎这般说话,早被拖出砍为肉泥,全家上下也必无幸理。只是现在乱事日亟,姚弋仲作为赵国资历最深、名望最隆、能力最强的大将,石虎还要指望他平乱,只得忍让三分。再者,姚弋仲素性直率,无论对方是贵是贱,皆以“汝”相称。石虎与他相交多年,早已见怪不怪。   石虎耐着性子,为姚弋仲赐座,问他平敌方略。姚弋仲泰然答道:“中原乱事,皆因汝过于苛待小民。老羌此去,只需恩威并使,平乱不过易事耳。”   石虎虽觉姚弋仲直言刺耳,但也知道他说的乃是实情。他不置可否,面授姚弋仲为持节、侍中、征西大将军,赐以铠马。姚弋仲也不称谢,起座道:“汝看老羌堪破贼否?”穿起铠甲,跨鞍上马,在庭中驰骋数周,然后策马南驰,不辞而出。   方是时也,冀、青、兖诸州,遍地烽烟,有大小义军数十路。最强者为梁犊,麾下有故石宣东宫卫卒数万人,皆勇武善战。只是梁犊所部皆是胡人,残暴无德,所过奸-淫烧杀,不得民心。此外,尚有汉族地方望族门阀,结坞堡而聚义军。可惜人数往往只有数千,大部分都是兵甲不齐、不习战阵的普通百姓,战力堪虞。   黎阳郡   自从诸葛雅夺下黎阳,弃城南下后,这座控制邺城咽喉的重城,便数易其主。最初是被淇县的义军占据,后来梁犊举事,南下时攻破黎阳,大肆烧掠。现在这座城池,只有部分舍不得离开家园的幸存者居住。他们推举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作为首领,封锁城门,用警惕的目光,看待所有靠近这座城市的人。   这天中午,黎阳城门附近巡逻的义军战士,忽然感到大地开始震动起来。如果有经验丰富的老兵,从远处天际卷起的烟尘,还有大地震动的幅度,就可以得知是一支骑兵来袭了。   可惜现在值守黎阳城门的,只是些仓促入伍的百姓青壮。他们呆愣愣地望着远方的异状,等到有人反应需要关城门时,姚弋仲的铁骑已经冲到了视线之内。   清一色的黑甲骑兵,如同黑色的浪潮,带着毁灭的气息,向黎阳城墙疾驰而来。义军们虽然置身城墙之上,依旧没有丝毫的安全感。他们甚至觉得,宽厚高大的城墙,也将被对方的铁骑一冲而破。   直到此时,城头的义军才开始反应过来,一面转动绞盘,收起吊桥,一面关闭城门。可是姚家铁骑的声势,实在是摧破了义军的肝胆。他们手忙脚乱地工作者,平素熟极而流的动作,在此刻也变得生疏错漏。   吊桥一点点升起,城门也在缓慢的关上。尽管速度缓慢,但是依旧有希望在姚家铁骑到来前将他们堵在城外。看着吊桥距离地面的高度不断攀升,城头义军的心逐渐回到了胸腔里。镇定之后,他们转动绞盘的速度,也快了不少。   然而他们的希望,却被两支划过天际的羽箭击破。两支长大的羽箭,一左一右,几乎同时击中了吊桥的缆索。粗长的羽箭,在击穿缆索之后,余势未衰,又射到了城墙上。维系吊桥重量的缆索经此重创,颤抖了数下,便断裂开来。厚重的吊桥重重砸在地面上,伴随着轰然巨响,带起漫天的尘土。   赵军阵中,一男一女两个骑士手握长弓,相顾而笑。男子身长八尺五寸,臂垂过膝,女子也有七尺身高,胸口的一对丰乳似是要把铠甲撑破一般。他们眉目之间极是相似,一眼便知是亲生兄妹。不过哥哥的神情较为仁厚,妹妹的气质则带了几分骄傲。这对兄妹,正是姚弋仲爱子姚襄和爱女姚菁。   一箭射断黎阳城吊桥绞索,姚菁脸上却毫无自满之色,相反,还有一丝沮丧。她转头对姚襄道:“五哥,我的箭术还是不如你啊……”姚襄宠溺地对妹妹笑了笑,说道:“菁儿,你的箭术论准头和射速,已经不亚于我了,所差者只是力量。你年纪还小,又是女儿之身,为兄力量上胜你一筹,也没有什么好夸耀的。”原来姚菁方才一直在注意两人的羽箭。在射断绞索后,她的羽箭比之姚襄,力量上明显弱了一筹。   两人从弯弓发箭,到相互交谈,马速始终未降。聊过这几句后,赵军铁骑已经冲到黎阳城下。姚襄猛地提气大呼道:“尔等若不想死的,快点举盾遮头!”话音方落,姚家铁骑已经弯弓射出了手中的羽箭。   这些骑士在马上弯弓射箭,竟比寻常兵士在平地射箭还要迅捷。一排排的骑士先后弯弓,锋锐的长箭连绵不绝地射出,如同暴雨般落入敌军阵中。瞬息之间,城头的义军便如割麦般倒下。只有少数人听了姚襄所言,下意识地举盾蹲倒,才免去了杀身之祸。   赵军铁骑浪潮冲到吊桥前,忽然齐刷刷地停了下来。这种从极动到极静之间的转换,体现了骑士们超卓的马术和纪律。当世之中,若论骑兵,只有两支可称天下之冠。前燕慕容恪麾下重甲铁骑,以冲击力冠绝当世,曾经创下以两千骑击溃后赵十万大军,斩首三万的绝世战绩。但若论上下一心,进退如风,还是首推姚弋仲麾下弓骑兵。   城头上的义军在弓骑兵箭雨压制之下,根本抬不起头来。此时黎阳城门还未合拢,中间漏着一个三米宽的大缝。有几个义军身子露出门外,当即被赵军射倒在地。赵军骑士跳下马,摘下长矛,快步过桥,向城门冲去。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欲偏安净土难寻(二)   不到半个时辰,黎阳城门便落入姚襄手中。城内的百姓,本来已经陷入绝望之中,不少人家父子夫妻聚集在一起,做好了迎接赵兵屠刀的准备。可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,姚弋仲麾下轻骑入城之后,只是守住了城门和府库重地,对于百姓人家,竟是秋毫无犯。   现任的黎阳义军首领许临,正在郡守府中办公,突然感到大地震动了起来。他惊慌之下,刚刚奔出屋中,却听到远方整齐的呐喊:“冠军大将军到!降者免死,胁从罔治!”短短数息之间,喊声已经近在耳边。   许临骇得心胆欲裂,没想到毫无征兆的,赵军已经攻入城中。他倒是听说过姚弋仲的仁厚,但是自己作为反贼首领,只怕是凶多吉少。许临还没想好是该易容逃走还是躲在郡守府中,就听府门一声巨响,姚襄已经带人冲了进来。   许临见无处可逃,反倒镇定了下来。他整了整衣冠,大踏步走向府门。面对杀气逼人的姚家铁骑,他强自镇定,一步步走到姚襄马前,举揖为礼道:“黎阳许临,见过将军。”   姚襄见他居然有如此胆色上前对答,心中对他倒是高看几分。道:“足下且稍候片刻,家父马上就到。”他转头对周围亲兵道:“为我照顾好这位先生,勿要怠慢。”周围亲兵一起行礼道:“遵少将军令!”   片刻之后,姚襄陪伴着一个老者并骑而来。老者约莫六十岁年纪,一头雪白的须发如戟林立,身上穿着一身整齐厚重的铁甲,后背笔挺,如雕塑般立在马上。许临与他目光相接,只觉这位老者带给他的压力竟似胜过面前的数十铁骑。他勉力控制双腿站稳,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衣。   许临深吸了一口气,勉强上前一步,昂首道:“黎阳许临,见过姚大将军。”   姚弋仲打量了他几眼,猛地大喝道:“汝何故造反?”   姚弋仲这一喝,便如晴空中打了一个霹雳一般。许临被他吓得身子一晃,险些立足不定。可是听了他后面这一问,心中一股郁愤之气升腾而起,热血上涌之下,竟将姚弋仲和他麾下铁骑的威压视若无物。他上前一步,大声道:   “姚大将军问我们何故造反?   姚大将军可曾知道,为了修那长安、洛阳、邺城的宫殿,多少百姓,家破人亡,妻女被虏做奴婢,青壮死于沟壑?   姚大将军可曾知道,这些年赵王横征暴敛,百姓卖儿卖女,甚至易子相食?   姚大将军可曾知道,赵王颁下犯兽令,令河北数千里良田化为牧场,只许兽食人,不许人犯兽?   我闻之,君使臣以礼,臣事君以忠;君视臣如草芥,臣事君如寇仇。今赵王待百姓,贱于牲畜。我等既无活路,为何不反?”   姚弋仲闻言哑然,良久后叹息道:“赵王以妖魔治国,天下尽为鬼蜮!”老将军在这瞬息之间,面上忽然有了一丝沧桑,随即迅速消失。这一霎间,许临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。   姚弋仲声音放缓,温言道:“你等的辛苦,本将已经知道了。你既然得到百姓信任,拥你为此间首领,想必德望能力也是合适的。以后黎阳郡守,便由你暂领。你先发布告示,让百姓不必惊慌。若有我军侵扰百姓者,可直接来我这里首告,我必严惩不贷!”   当黑甲骑士簇拥着姚弋仲离去后,许临依旧如在梦中。没有想到,姚弋仲居然不责怪他们的造反,甚至还让自己继续管理黎阳……   经过最初几天的恐慌和戒惧之后,黎阳城的百姓,已经接纳了姚弋仲所部轻骑的存在。他们便如同钢铁人偶一般,不与百姓交谈,只是匆匆地穿过街道。论起军纪,便是以前汉人的义军也无法相比。   现在黎阳城的政事,依旧有许临等汉人处理。大家的日常生活,与之前一模一样。甚至因为有了姚家轻骑的入驻,黎阳城中的百姓更有安全感了。既不必担心偷袭的流寇,也不必再担心石赵的围剿……到后来,甚至周边村镇的百姓,也陆续迁入了黎阳。   太行山中,林源谷   自从诸葛雅离开山谷,已经有半年时间了。没有外敌,没有苛政,安逸的生活,使得山谷中的人们很快淡忘了过往的征尘。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谷中的人们望着家中的粮谷布帛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在冬天暖洋洋的阳光下,人们坐在村落的街道旁,看着孩童们在街上玩耍。黄发垂髫,怡然而乐,就是这样的生活了吧。   诸葛雅昔日在谷口修筑的工事,也被村民们拆除。在他们看来,这座简易的城墙除了妨碍交通之外,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。战事早已止歇,大家还要打猎樵采,谁一天背着猎物和木柴爬云梯啊?   谷中多了数千人口之后,粮食布帛虽然够用,但食盐铁器这些东西却需要出外采买。以前吕高两族不过百人,一年出去一次也就够了。现在数千人不相统属,各买各的,还有不少人拿着山里采的猎物和药材出去换取盐铁。原本的山林,硬是被众人沿河踩出了一条小道。   而且谷中人外出时,常有外面的人扶老携幼,前来避险。这是因为外间兵荒马乱,大家都把这里当作了世外桃源。诸葛雅走后,这里名义上虽然是吕氏姐妹做主,但一来她们的族人很少,根本无法压制数千外来居民;二来吕昕月生性仁慈,不忍相拒。这样谷里的人口越来越多,彼此之间互不相识,变得更加混乱了。   最近十几天来,谷外忽然变得有些安静了。好几拨人外出采买,都没有及时回返。其中还包括高家的族长高磊。不过听说前些天外面正在打仗,或许是因为乱兵围城,人们不敢靠近,耽搁了时间吧。不说别人,以高磊族长手下那十几个陷阵营士卒,平常百十个乱兵,也近不得他的身。   到了晚间,村落里的灯光逐渐熄灭。山谷的谷口处,忽然出现了一支近千人的队伍。这支队伍行走间寂然无声,绝对的安静间蕴含着可怕的杀机。在队伍的前方,有一人正在默默带路,正是失去音信的高氏族长——高磊。   “景茂,你带三百人,去堵住谷后的出口,等我举火为号,一起举火呐喊。若是谷中汉民乱跑,放箭威慑即可,不必多做杀伤。”为首的赵将,身长八尺,臂垂过膝,背上背着一张吓人的大弓,赫然便是姚家弓骑的少主人——姚襄。   “五哥总是这么仁慈,这些汉民遇到五哥,真是他们的福气。”回答的乃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。年纪虽青,身材已经长得颇为高大,相貌与姚襄颇是相似,只是目光中多了几分灵动和狠厉。   这位少年乃是大都督姚弋仲的第二十四子,姚襄之第,姚苌,字景茂。其人“少聪哲,多权略,廓落任率,不修行业,诸兄皆奇之”。姚弋仲诸子中,最看重的便是姚襄和姚苌二人。而这兄弟俩情谊倒是极笃,行军用兵,一向凑在一起。姚襄更善于指挥用兵,而姚苌则擅长奇谋。两人配合极是默契。   拿下黎阳后,姚弋仲并未急于进讨梁犊。他并未忘记,曾经搅乱赵国腹心之地,导致中原叛军四起的罪魁祸首——诸葛雅,便是起于这座丛林之中。黎阳乃是邺城门户,在赵国心脏附近,藏着这样一根刺,他这个大都督又岂能心安?   然而莽莽太行之中,并非铁骑用兵之地。若是大军压上,对方遁入山林之中,姚大都督可没有那个精力和粮草,去太行山中搜剿残匪。好在有新任黎阳郡守许临相助,找到了熟悉谷中情形的向导。姚襄和姚苌两人,带了一千姚家精兵,沿着林中小径向谷中悄悄攻去。   途中遇到几股出山贸易的村民,都被大军或擒或杀。按照姚苌的主意,这些人最好便是就地格杀,往林中一抛的好,省的走漏消息。最后姚襄却不忍心,派了几个士兵,将他们看押了起来。   只有在遇到石磊时,姚家兄弟才提起了精神。他所率领的十几个陷阵卒,虽然被数十倍的敌人包围,却没有慌乱失措,而是背靠背围成了一个个小阵。在接下来的战斗中,他们表现出的近战实力,居然不在姚家百战精锐之下。   姚氏兄弟惊讶之余,起了爱才之心。他们换了几波战士,以车轮战耗尽对方的体力,将这些陷阵军尽数擒下。其中只有几人受了些轻伤,也都在四肢等部位。在前日所擒村民的指认下,他们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历。姚家兄弟都是精通汉学之人,听闻这些人乃是三国吕布和高顺之后,又见识了陷阵军的威力,望着高磊的目光,顿时炽烈起来。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为长计食羊留种(一)   “大丈夫当提三尺剑,立不世功,方不负此生。当今天下纷扰,正为吾辈立身扬名之时。高校尉,你当真愿意,在这山谷之中虚度一生,与草木同朽吗?”   高磊握紧刀柄,望着前方寂静的村落,眼中挣扎片刻,便归于坚定。纵然先祖和吕家有君臣之分,高氏已经为吕家守护百年,早已仁至义尽。姚家兄弟降尊纡贵的延揽,让他心中燃起了野望。   吕昕月的房中,两姐妹正在相拥而眠。吕昕夕虽然已经是十三四岁的大姑娘了,可是睡觉却依然喜欢黏着姐姐。她的睡相极差,棉被被她撩到一边,小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。沿着修长嫩滑的大腿向上,是雪白耸起的粉臀,到腰肢处骤然收紧。白皙的肌肤,在昏暗的房间中格外醒目。她便如一只树袋熊般,紧紧地抱着姐姐。   院落外忽然响起的脚步声,惊醒了熟睡中的姐妹。还没等两女穿好衣衫,房门便被来人粗鲁地踹开。吕昕月看到来者,顿时松了口气。她放弃了去墙角取弓箭的打算,连忙跳回穿上,扯过棉被,盖住了身体。   吕昕夕虽然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,但看到高磊半夜冲入姐姐的闺房,心中还是有了几分恼怒。她直言斥道:“你杵在这里干什么,还不快点出去!”   高磊一言不发,似笑非笑地望着两女。他握紧刀柄,缓慢地向两女靠近。吕家姐妹看着这个从小玩大的伙伴,却觉得极是陌生。对方无礼的举止,诡异的表情,让她们心中生出了一丝畏惧。随着高磊步步逼近,两女从床上逐渐后退,被逼到了墙角。   吕昕夕背后触到墙壁,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。她忽然大怒,抓过桌上烛台,便向高磊砸去,骂道:“你还不快点滚出去!”高磊闪身避过烛台,大喝道:“动手!”   窗棂上忽然传来几声巨响,木窗被铁锤砸出了几个大洞,破洞处出现了几个赵兵士卒,弯弓搭箭,对准了屋中少女。在这十步之内,两女若是稍有异动,必是落得个乱箭穿心的下场。   吕昕月蓦然色变,问道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高磊也不回答,只是走到墙边,收起了吕昕月的弓箭。接着忽然拔刀,随着几道银光划过,两女赖以蔽体的棉被被斩成了几块碎片。漫天棉絮下,是两女仅着中衣的躯体。   单薄的中衣下,是两女玲珑曼妙的躯体。她们肩头、手臂、双足处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,配合她们惊疑畏怯的表情,足以令人兽欲勃发。然而高磊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掠过时,竟是毫无所动。他沉声道:“来四个人,将她们绑了。”   门外进来了几个姚家精锐。他们望着两女的目光中,有着不加掩饰的色欲。可是在严酷的军纪下,他们却不敢做出过分的动作。他们先用武器逼住了两女,然后拿出绳索捆缚。两女在弓箭和长矛的威胁下,也只得乖乖束手就缚。   次日清晨,村民们被街道上的喊声叫醒。在高磊的组织下,原先的吕氏和高氏族人,开始沿街喊人,到村落外的校场集合。过了片刻之后,便是无数持矛负弓的兵士,挨家挨户地赶人。有几个出言不逊或者磨磨蹭蹭地,顿时血溅当场。过了一个时辰之后,谷中居民都被赶到了校场。   这座校场,乃是当年诸葛雅练兵时所留。当她离去之后,这里一度被当做晒谷场使用。当众人来到这里时,却发现有数百赵兵精锐,已经封锁了附近的道路。在昔日诸葛雅点兵的将台上,正站着两个年轻的赵兵将军。而令人敬慕的吕氏姐妹,正衣衫不整地被绑在旁边。她们露在外面的皮肤,已经被冻得通红。   姚襄和姚苌兄弟,望着台下乱糟糟的人群,微微皱起了眉头。从他们的表情中,只看到了畏惧和怯懦。看来高校尉说的是真的,那些敢于对抗朝廷精锐的人,都已经随着妖女诸葛雅离去。这里留下的,都是些懦弱的家伙了。   姚襄忽然失去了讲话的兴趣,早知如此,他甚至不用带兵来到这里。当他的目光掠过旁边的高磊时,心中忽然变得兴奋满足。近千大军,耗费一月时间,长途跋涉的代价,在这一刻都值得了。千军易得、一将难求,他相信自己的眼光。   谷中的人们被划分成了一个个的队伍,背着自己的家产,在赵军的监视下,向黎阳行去。为了方便管理,防止逃亡,姚苌采用了连坐和保甲制度。十户为一甲,十甲为一保,若有一户潜逃,则全甲连坐,若是一甲逃亡,则全保连坐。在保甲连坐的制约下,这些村民互相监视,乖乖地在赵兵的押解下,向黎阳赶去。   望着山谷中腾起的一股股黑烟,再看着单衣赤足、背缚双臂的吕家姐妹,高翎觉得自己仿佛在梦中一样。哥哥出山一月,回来时便带了这许多赵兵,将山谷中的村民尽数擒为奴隶。从小亲密无间的吕家姐姐,据说便是被他亲手擒下,有几个村民试图反抗,也是被他亲自带人斩杀。   她只是木然的随着队伍前行。哥哥昨天已经找她谈过话,看着他谈到心中志向时,神采飞扬的样子,她只感到陌生和恐惧。她无法理解男人的野望,在她心中,能够和伙伴们无忧无虑、快快乐乐地生活,就是人生中的幸福了。她无法理解,哥哥怎么能够帮着一些残暴的外人,欺压自己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伙伴?   她问了几句,哥哥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。她本来还吵着要去放开吕家两位姐姐,却被哥哥冷言道,若她敢接近吕氏姐妹,一定会在她之前先杀了她们。从哥哥冷厉的目光中,她知道哥哥并非是在恫吓,如果她不听话,哥哥真的会去杀人......   吕氏姐妹穿着单薄的衣衫,赤裸双足,在寒风中蹒跚而行。冬日草木枯槁,原本河边的草地只剩下些干枯的草茎。两女足心也不知道被划出了多少伤口,开始时,她们落足处,每一步都会留下殷红的血痕。直到伤口结疤,然后再产生新的伤口......   赵兵从村民中挑了几个女子,帮吕家姐妹解决饮食便溺。她们身上的绳索,则是始终未曾解开。幸亏两女自幼习武,身体极是强健。受此折磨,也能咬牙苦撑。若是寻常女子,只怕早都被折磨死了。   这一切,都是高磊的主意。他深知两女俱是以一当百的猛将,若是稍有不慎,必然会给赵兵造成大量损伤。因此他想尽办法,折磨两女,削弱她们的体力。同时这样对待两女,也可以体现他对姚氏兄弟的忠诚之心。   夜晚之时,昕月和昕夕只能紧紧靠在一起,用彼此的胸怀取暖。想起这些天所受的痛苦与屈辱,昕夕常常缩在姐姐怀中痛哭。昕月性格更加坚强,每次都是设法宽慰妹妹。其实她对姐妹俩的未来也是担忧不已,赵军的残暴之处,她也有所耳闻。现在姐妹俩沦为俘虏,在这种时候,美丽的容貌,往往会给自己带来更加悲惨的遭遇。想到这里,她甚至不敢再想下去.......   昕夕在心中,则是把高磊恨到了极处。要不是他投靠赵军,纵然山谷守不住,自己和姐姐也可以逃入山林。那一晚要不是他,自己和姐姐怎么会被赵兵擒住。而且现在自己和姐姐沦落得这么凄惨,也不见他帮着说一句好话。她还不知道是高磊建议这么折磨她们,不然她一定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了。   昕夕忍不住又想着,如果当初跟随诸葛雅离去,会是什么样的情况。或许自己已经凭借手中长戟,成为威震一方的猛将了吧。当然也很有可能,会成为战场上的一具尸骸.......如果她又重新选择的机会,一定会追随诸葛雅离去。   姐妹俩已经朦胧地意识到,在这乱世中,哪有一片净土。你不去杀别人,别人也会来杀你。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,只有掌握强大的力量,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。可惜,她们意志到这一点时,已经迟了。   半个月后,姚家兄弟押解着数千村民,回返黎阳。为了防止有流民继续逃入山谷,姚襄在谷口处设置了一处军屯,监控谷口的人员流动。而这些村民,则成为了军屯的屯户。在保甲连坐法的约束下,他们不但自己不敢逃亡,还要彼此监视。   “汉人就是温驯的羊。狼虽以羊为食,却也得给羊群留下繁衍的机会,不然吃完了羊,狼也会饿死啊。而且把羊逼急了,也是会拼命的。”   在严酷的军纪下,姚襄也抛出了一些甜头。相比于外间石赵政权的横征暴敛,这些村民只需要缴纳五成的赋税,承担一定的徭役即可。作为名义上属于姚家精锐的奴隶,他们以后都属于姚大将军的私产。赵国的普通官吏士卒,也不会轻易欺负他们。除了屯田之外,这些村民还需要接受基础的军事训练。作为姚家的奴兵,他们在必要时也需要拿起武器,为姚家而战。   村民们原本都担心会被处死,后来发现结局还不算坏,甚至比当初进入山谷前还要好,纷纷拜倒在地,高呼姚大将军的恩德。姚襄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,心中颇是得意。如今国势已乱,也按为未来做些准备了。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为长计食羊留种(二)   “好可爱的一对姐妹花啊。五哥,我想要她们做我的女奴。”姚菁兴冲冲地出来迎接凯旋之师,意外地发现了队伍中的双女。吕家姐妹混在人群当中,便如沙砾中的两颗珍珠,璀璨夺目。半个月来的折磨,并没有折损她们的美丽,反而带上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娇弱媚态,更加惹人怜惜。   姚襄微一迟疑,展颜笑道:“你既然喜欢,牵去便是。只是这对姐妹勇武过人,你可不要大意了。”姚菁笑着跳到哥哥身边,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,笑道:“还是五哥对我最好了。”她招呼手下兵士,押着两女向自己居所行去。   姚襄拉住妹妹,笑道:“先别急着走,我来给你介绍一位豪杰之士。”他拉着姚菁,走到高磊身边,引见道:“这位乃是高磊高校尉。他乃是三国陷阵营统领高顺之后,深得练兵精要。此番出征,最让我高兴的,便是得到高校尉了。”   高磊闻言,感激下拜道:“末将何德何能,竟让少将军如此看重。”姚襄揽住他的双臂,将他扶起道:“高校尉不必妄自菲薄。以高校尉之才,来日必可在沙场上大放异彩,开府建节,名垂青史也是等闲。”高磊感动道:“蒙少将军不弃,末将敢不竭力效节,继之以死!”   姚菁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地黑瘦男子,高磊不敢与她对视,低下了头。姚菁虽然没有看出对方有什么过人之处,可她对五哥姚襄的识人之明却是绝对地迷信。既然五哥这么重视他,那么自己也要对他礼敬一点才是。   和高磊客套了几句之后,姚菁兴冲冲地赶回了自己的居所。难得弄到了这样可爱的两个女奴,她可要好好调教一番才是。   回到房中,只见两女跪坐在地上、紧紧依偎着彼此。姚菁走到两女身前,用马鞭的鞭柄抬起了两女的下巴。吕昕月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安,而吕昕夕则是一脸倔强。   姚菁嘴角扬起了笑容,手中长鞭一抖,狠狠地抽在了吕昕夕的肩上。单薄的衣衫裂开了一条大缝,露出了雪白的肌肤。马鞭击中之处,先是变得惨白,接着迅速红肿起来,变成了一道青紫的血痕。   姚菁高昂着下巴,大声宣告道:“从现在起,你们就是我的奴隶!如果不能侍奉得我满意,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!”她对左右道:“带她们下去洗洗,换一身奴隶的衣服,再送过来侍候!”周围几个女奴闻言应了,牵着两女下去。   吕昕月和吕昕夕被带到院子后面的浴室,一个侍女指挥着几个女奴,解开了她们的绳索,扒下她们的衣服,将她们推入了一个巨大的浴桶之中。水桶里装的竟是冷水,寒意直入骨髓,如同刀割一般。两女冻得全身通红,牙关战战相击。   两女被捆缚多日,此时虽然被解开绳索,但双臂依旧酸麻疼痛,稍一动作,便酸痛难忍。那个侍女看她们在冷水中笨拙地挣扎扭动的样子,嘴角泛起了残忍的笑意。看着两女紧紧拥抱在一起、用彼此的体温来对抗寒冷,她皱起眉头道:“洗个澡都这么磨蹭,看来是要人伺候了?”   片刻之后,她指挥着几个女奴回返浴室。这些女奴手中拿着几根粗大的毛刷,走到了浴桶边。那个侍女笑道:“既然她们要人伺候,你们就好好帮她们洗洗。”那几个女奴齐齐应命,将毛刷探入浴桶之中,用力向两女身上刷去。   毛刷甫一及体,姐妹俩便疼得全身一颤。光洁的玉背上,顿时多了数十条粗长的血痕。原来这些女奴手中所拿的毛刷,竟是用来刷猪的,上面的鬃毛坚硬无比。那个侍女嫉妒两女容貌,故意用了这些的毛刷,折磨两女。   两女娇嫩的皮肤,又哪能承受得起这样的折磨。两女拼命躲闪,这些女奴却在那个侍女的指使下紧追不舍。她甚至抢过一只毛刷,笑着向两姐妹胸前和腿间刷去。在狭窄的木桶中,两女根本无法躲开,身体的敏感部分,也被粗毛刷刷了好多下。   吕昕夕羞怒之下,一股热血涌上脑门。她忍着手臂的疼痛,抓住了几根毛刷,一转一扭,便从她们手中夺下。她挥舞着这些毛刷,用力向她们身上抽去。几个女奴被抽得皮开肉绽,不敢靠近。   那个侍女愣了一愣,她还没有想到,对方作为女奴,竟然敢反抗。她作为姚菁的贴身侍女,倒也会些武艺,抬起手臂护着头脸,冲到浴桶边,重重一脚,踹翻了浴桶。吕昕月和吕昕夕连人带桶一起摔倒,还没爬起,便被几个女奴按住了手脚,压在地上。   那个侍女拎着皮鞭,走到吕昕夕面前,狠狠地向她背部抽去。吕昕夕虽然被抽得鲜血四溅,但却咬紧牙关,不出一声,只是恨恨地望着对方。那个侍女被她看得心中发毛,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量。她甚至起了杀机,打算把这个卑贱的汉人女奴彻底鞭死在这里。   室中众女的目光,都集中在了受刑的吕昕夕身上。按住吕昕月的两个女奴,由于她一直表现的很是温顺,手上的力量便减了下来。她们没有发现,身下的少女眼中,正在燃烧着火焰。   忽然之间,一股大力涌至,两个女奴忍不住松开了手。等她们转头时,颈上忽然一紧,一时间连气都喘不上来。她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况,突然间彼此的面孔飞速接近。随着头上传来剧痛,两女顿时晕了过去。   吕昕月掐着两个女奴的脖子,将她们头对头碰晕之后,手臂一振,便向吕昕夕身上的女奴掷去。两个女奴的身体便如一件巨大的暗器,砸翻了压在吕昕夕身上的女奴。   吕昕夕手脚一轻,发现自己得到了自由。她如同一只猛虎一般,猛地从地上弹起,将面前的侍女扑倒在地。对方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,突然感到咽喉处一阵剧痛。映入眼帘的,是昕夕凶狠的目光,还有嘴角的鲜血......   吕昕夕咬破了侍女的喉管,吞咽着对方的鲜血。血一下肚,她原本冰冷僵硬的身体,顿时温暖了起来,身体中也多了几分力量。当她抬起头,望向周围的几个女奴时,那几个女奴看着她满嘴鲜血、似欲食人的模样,吓得魂飞魄散,一边尖叫,一边连滚带爬地向外逃去。   姚菁听到侍女的汇报,赶到后院时,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。原本宽敞干净的院落里,横七竖八地倒了十几具尸体。其中绝大多数,都是自己的精锐卫士。而那两个新要来的女奴,全身赤裸地被捆在院子中央。   听完手下的汇报,姚菁不禁被两女的战力吓了一跳。经受了半个多月的折磨,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,还杀死了这么多的精锐卫士。难怪五哥把她们交给自己时,叮嘱自己要留意她们反抗。   低头望去,那对姐妹眼中的高傲和愤恨,刺痛了姚菁的眼睛。“好好好,我倒要看看,你们能够倔强到什么时候。”姚菁心中激起了好胜之心,她下定决心,一定要驯服这对姐妹,让她们乖乖地成为自己的奴隶。不过在这之前,她们首先该为自己的罪过付出代价。   “来人,去请叶神医过来。”   一个中年男子,身材枯瘦,抱着一个药箱赶来。他在走路时,都在低头沉思。被侍女引到姚菁面前时,他才抬起头来,施礼问道:“小姐唤叶某来,有何吩咐?”   姚菁道:“我有两个女奴,很不听话。她们勇力过人,伤了不少士卒。我想请先生想个办法,把她们变得文弱老实一些。”   叶医师略一沉思,抬头道:“小姐所要的,是一时还是终生?”   姚菁咬牙道:“自然是终生!”   叶医师道:“我有两个办法:一个是在她们的软筋处钉入透骨钉。此法一施,她们便会全身酸痛无力,不分昼夜,时刻受到痛苦煎熬。受了此法之人,寿命绝难持久。还有一法,便是切断部分经脉,此法一施,她们从此便会变得如同娇弱少女一般,行动虽然无碍,但却再也不能用力了。”   两女听到叶医师所说的内容,忍不住吓得瑟瑟发抖。姚菁看着她们的眼中露出了恐惧和哀求,心中大快,笑道:“如此,就请叶先生动手,切断她们的部分经脉吧。”   叶医师瞟了两女一眼。他的目光冰冷无情,不含色欲,便如观察待宰的牲畜一般。他回过头道:“这里不便动手,还是把她们送到我的居处吧。”   姚菁指挥着手下,抬起两女,向叶医师的医室走去。到了地点之后,叶医师将无关人等尽数赶出,只有姚菁一人身份尊贵,留了下来观看。在他的医房中,放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器械和药剂。姚菁也不敢乱动,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观看。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盛兵锐锋如破竹(一)   吕昕月被大张四肢,绑在冰冷的石台上。叶医师好整以暇地打开工具盒,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。吕昕月看着他逐渐逼近,吓得全身冷汗直冒。吕昕夕在一旁高叫道:“不要伤我姐姐!”   叶医师头也不抬地道:“你再吵闹,我便斩断你姐姐的手足,把她做成一个人棍!”吕昕夕吓得闭上了嘴,再也不敢出声。   叶医师手指一挥,轻巧地在轻巧地在吕昕月左腕上划了一道。他手下极有分寸,刀口宽不过一指,虽然深可至骨,却避开了密布的血脉,只切断了腕上的筋络。   吕昕月只觉手腕上一阵剧痛,手掌顿时失去了力量。叶医师手指不停,紧接着又划开了她的左肩。雪白的肌肤间立刻冒出一抹血珠,红如玛瑙。接着是右腕、右肩,以及足踝和大腿。   不过瞬息只间,吕昕月的四肢筋脉,被叶医师斩断了大半。几道鲜血,从她的伤口流出,沿着雪白的躯体,流到石台上。从外表看去,伤势并不如何严重,可是吕昕月却清楚的感到,她的四肢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力量......两行清泪,终于从少女的眼角流下。   叶医师取过金疮药,帮吕昕月包好伤口,止住了外流的鲜血。他解开捆缚对方四肢的绳索,将少女抱到一边。正如他所言,此刻的吕昕月,连起身都很艰难,更不要说反抗了。姚菁好奇地上前察看,发现此刻的少女,便如任人宰割的绵羊一样,毫无反抗之力。   叶医师处理完吕昕月之后,便向吕昕夕走去。少女看着这个恶魔逐渐逼近,吓得尖声高叫道:“你这个恶魔,不要过来!”她手臂上爆发的力量,将绳索扯地紧紧的。   叶医师淡淡道:“你太吵了。”他上前轻轻一扭,便卸脱了少女的下巴,接着如法炮制,截断了少女的筋脉。等他帮吕昕夕包好伤口后,顺手推上了她的下巴。吕昕夕剧痛之余,发现十几年来伴随自己的力量消失无踪,四肢软绵绵地不听指挥,忍不住吓得哭了出来。   叶医师转头对姚菁道:“从此以后,她们便如最娇弱的少女一样了。”姚菁欢喜笑道:“多谢先生。”她唤来几个侍女,将两女抱了出去。   叶医师的伤药果然神奇,不到十天,两女的伤口便彻底恢复。从外表看去,白皙的肌肤上,连一点疤痕都没有。可是姐妹俩却知道,她们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力量。这些天不论她们怎么努力,身体都软绵绵地不听使唤。昔日以一敌百的勇士,现在已经成了被风一吹都会软倒的娇弱女子。   在这期间,姚襄、姚苌兄弟带着姚家弓骑,四下扫荡。周边郡县的义军,在姚家精锐面前,俱是不值一扫。不过十日之内,周围各县已经尽数归降。姚襄依旧是用屯田和保甲制度,恢复地方秩序,构架自己的统治班底。   此次出征,姚菁也跟随在侧。她弓马娴熟,在战场上也是大放异彩。只不过大军出征,自有一番辛苦。回到黎阳之后,姚菁所做的第一件事,便是沐浴。当她在浴池中泡的半睡半醒时,忽然想起了那对双子女奴,便吩咐下人将她们带来。   没过多久,吕家姐妹便被依言带至。她们虽然换上了女奴的衣装,可是她们的眼神中,却依旧没有恭顺和臣服。姚菁顿时怒上心头,明明没有力量,还是这么桀骜不驯么?   “我一定要把你们无谓的倔强摧折干净。让你们乖乖地,成为我的奴隶!”姚菁在心中想到。她从浴池中站起身来,披上浴袍,坐到旁边的石台上,对两女道:“跪到我的面前来。”   姐妹俩对视一眼,不情不愿地走到姚菁面前,跪倒在地。姚菁抬起双足,按在两女的胸前,淡然道:“给我舔干净了。”   姐妹俩闻言一怔,顿时气血上涌,满脸通红。她们何曾受过如此屈辱,吕昕夕当即挥手去推姚菁的脚丫,叫道:“你这番婆子,不要太过份了!”   姚菁秀美一挑,双足一用力,将两女踹翻在地。她踞坐台上,居高临下地望着两女,沉声道:“看来你们还没有明白自己的身份。作为奴隶,你们的职责,就是侍奉主人高兴。便是主人脚下的尘土,也比你们的身体高贵干净一千倍!来人,带她们去叶神医处领罚!”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免翻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  不到半个时辰,两女便被牵着回转。她们原本的衣衫已经被换下,改成了单薄的白纱。透过纱衣,雪白曼妙的胴体若隐若现。当她们走动时,一阵阵清脆的铃声从身上传出。